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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碰过尸体了,对嘛?”

当然会碰。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去,双手摸着还带有余温的尸体,血很热也很粘稠,沾在他的手上、衣服上。他看到了那把自己买的刀……

“我的手上都是血,我妈,她趴在我爸身上,就像……就像是在保护他。他们的身体还是热的,那,那些血到处都是,我的手上,我衣服,我的脚……”

“黎月夕,看着我。”杜忠波意识到黎月夕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,忙抓住他的胳膊,迫使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,“冷静一点,你这么激动我没办法带你出去。”

黎月夕惶恐地瞪大了眼睛,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,被迫抽出来的手无助地颤抖着。

杜忠波绞尽脑汁想着怎样安抚他,却发现自己所掌握的技能是如此的匮乏,面对惊恐慌乱的少年,竟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。

他的拳头一下下地捶打着额头,看上去很苦恼也很焦急。

这样下去,不是办法。杜忠波想。

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杜忠波的焦虑,他点开短信:看微信位置。

杜忠波打开微信,果然看到耿纳德发过来了位置,距离他现在的地方很近。他把手机举到黎月夕面前,说道:“看见了吗?孙洲就在这里,如果你想见他,就必须保持冷静。”

黎月夕晃过神来,咽了咽唾沫,舔了舔嘴唇,对着杜忠波颤巍巍地点了头。

这孩子是在硬撑吧?杜忠波想,自己总该说点什么给孩子打打气。

“黎月夕,不管那晚发生了什么,既然是我们一起开始的,就能一起结束它。”

时间不允许他做过多的思考,耿纳德留给杜忠波的只有十分钟。黎月夕知道,这十分钟得来不易,必须把握住机会!不管是怕,还是勇敢,只有走出去才会有答案。

杜忠波打开车门,黎月夕也下了车。他们步行穿过半个簋街,再过一条马路就到了指定位置。

黎月夕的脚步有些踉跄,还没等过马路,他就抓住了杜忠波,说道:“你们警局里有叛徒,今晚的事可靠吗?”

杜忠波笑了笑,说:“如果说整个警局我只能相信一个人,这个人就是老耿。我们俩共事十来年了,我绝对放心他。”

黎月夕闻言咬着嘴唇,似乎还有些犹豫,杜忠波爽快地搂着他的肩膀,给与他所能够给于的胆量。

马路上几乎看不到一辆车,走过去就是一条绿化带,绿化带后面是个街心公园,耿纳德的车就停在绿化带后面紧邻着街心公园的地方。

杜忠波扶着黎月夕踏进绿化带,拨开繁茂的枝桠,看到了耿纳德的车。他多了个心眼儿,对黎月夕说:“你先留在这里,我过去看看情况。你等我招手再出来。”

黎月夕似乎有些紧张,但还是很听话地点了头,随后不用杜忠波吩咐就蹲在树丛里。

杜忠波的大手在黎月夕脑袋上粗鲁地揉了两把,深吸了一口气,走出绿化带。

耿纳德办事一向谨慎小心,他的车窗贴了车膜,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。杜忠波走过去,敲了敲副驾驶这边的车窗,两三秒后无人回应。杜忠波试着抠了抠车门,随着咔哒一声响,车门开了。

驾驶席上并没有人,杜忠波扭头一看,整个身子冰凉冰凉!后座上坐着耿纳德和孙洲,他们的脑袋都流着血,一枪致命后流出来的血。

脑袋一片空白,杜忠波用力打开后座车门,吧嗒一下从里面掉出来一个东西,他低头一看,掉在鞋上的竟然是耿纳德的配枪!忙捡起来闻了闻枪/口,并没有硝烟的味道,可见耿纳德在被杀前把配/枪掏出来,却没有机会开/枪。

是谁?是谁杀了他们?

杜忠波弯下腰检查耿纳德的尸体,两个人都是头部中枪,再看车窗上的血迹情况加以分析,当时车窗打开了大约有二十厘米,凶手在外面开了抢,随后把车窗关好。

树丛里传来一些响动,杜忠波立刻压低了声音,说:“别出来。”

蹲在树丛里的黎月夕屏住呼吸,忐忑不安地看着外面的情况。

这时候,忽然从车的另一边跑来一个人,绕过车头站定,惊愕的表情在脸上滞留了几秒钟的时间,忽然拔出/枪/指着杜忠波:“举起手来!”

“小颖?”杜忠波看到来人是闫小颖,脸上流露出愤怒的神情,“你去哪里了?其他人呢?老耿被杀了,到底怎么回事?”

闫小颖惊恐地瞪着杜忠波,手里的枪随着颤抖而左右摇摆。她的呼吸急促,脸色惨白,饶是如此仍然坚持着说:“把手举起来,转过身去。”

“闫小颖,你他妈的瞎了?”杜忠波刚刚痛失挚友,又被下属怀疑为凶手,一肚子的火气怎么还能忍得住,他指着车里的尸体,“你觉得我杀了老耿?我们俩认识的时候,你还在初中擦鼻涕呢!”

“别让我再说第二遍!”闫小颖叫喊着,“把/枪/放下,转身!双手抱头蹲下!”

“闫小颖!”

“我开/枪了!站住!”

杜忠波向前的脚步在闫小颖打开手/枪保险的这一刻戛然而止!他再怎么愤怒也看得出闫小颖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,一个把握不好,就会发生难以挽回的局面。这种时候,真的不能刺激到这个死丫头。

杜忠波恨恨地咬咬牙,把手/枪丢在了地上,说道:“等回警局我再收拾你!”

闫小颖紧张地握紧配/枪,枪/口对着杜忠波,身体保持着随时后退的姿势:“转身,双手抱头蹲下。”

杜忠波只能照办。慢慢地转身,转到闫小颖看不到他脸的位置上给树丛里打了个眼神——别出来!

树丛里,黎月夕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。

看到杜忠波蹲了下去,双手抱在脑后,闫小颖试探性地走过去,膝盖顶在杜忠波的腰上,一手持枪,一手摸到后腰的位置,撩开衣服从腰带上取下手铐,先铐住了杜忠波的右手。

杜忠波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,只能想着自己被带回警局黎月夕怎么办?他连个手机都没有,怎么联系花鑫?这一趟,真不该带他来。

然而,不该带来的黎月夕却可以证明他的清白。

就在这时,黎月夕猛地从树丛里窜出来,手里拿着一块从地上摸到的石头,使出全身力气冲到闫小颖身上,石头狠狠地打向她的脑袋,闫小颖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,石头打中了她的肩膀,再加上黎月夕的冲撞,让她一下子跌倒在一旁。

突生变故,杜忠波反手抓住黎月夕,气的大吼:“你不能袭警!”

“她是叛徒!”黎月夕指着被撞的七荤八素的闫小颖,低吼着。

杜忠波难以置信地看着黎月夕:“你……”

“她拿手铐的时候我看见了,胎记,她身上也有那样的胎记!”

到底还是年轻,黎月夕光顾着提醒杜忠波有危险,忘记警备倒在地上的闫小颖,而杜忠波已经惊讶的目瞪口呆,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看似柔弱的闫小颖。

闫小颖放在身后的左手忽然抬了起来,杜忠波的余光看到她的动作,本/能地扑倒了黎月夕。

噗!

从带有消音器手枪里发射出来的子弹,打在了杜忠波的身上。他闷哼一声,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黎月夕单薄的肩膀上。黎月夕惊恐地叫着:“你怎么了?怎么了?”

闫小颖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紧张,她恶毒地看了杜忠波一眼,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对讲机,说道:“黎月夕在这里,马上过来。”

说完,她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。

——

淡绿色的表盘上三根指针显示出:03:20。

花鑫收起感应仪拉着温煦起身,说道:“里面的人发现赵炜死了,他们要处理尸体,估计会走我们这边路,得重新找个地方躲起来。”

温煦手脚麻利地跟着花鑫转移,虽然周围没有多少掩体,找个可以挡住身形的地方并不难。难的是,必须跟上那些人,确定抛尸地点。

时间所剩无几,他们不能保证可以跟到最后。温煦担心地戳了戳花鑫,似在问——怎么办?

花鑫摇摇头,又对着已经走到不远处的几个人努努嘴,示意他仔细看。

黑天瞎火的怎么看?温煦忽然想起,背包里好像还有上回没拿出去的夜视望远镜,急忙打开背包,从里面把望远镜挖出来。

花鑫眼睛一亮,对着他竖起大拇指!温煦特别懂事地把望远镜给了老板。

在夜视功能中世界只有灰与白,灰与白的脸孔就像死人一般,诡异而又邪恶。其中,花鑫发现两张很熟悉的脸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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