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与卿安枕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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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慕白一眼容哲修为难且生气的表情,就知道这小子估摸是矫情的毛病犯了,惯来有些洁癖,还阴晴不定,如今更是要发火了。可又不敢说话,怕没牙说话会漏风,只要闭紧嘴巴。

暗香取了药罐子回来,望着房中古怪的众人,当下不解,“怎么了?”

“没事。”林慕白轻笑两声。将药罐子取过,取了油纸垫着,将药渣悉数倒出,以银针慢慢的挑着药渣。

里头的成分确实是自己当日开的方子,不过明恒突然道,“银针变黑了,有毒。”

暗香瞪大眼睛,“师父?”

“毒是从这儿进到云水嘴里的。”林慕白看一眼银针,而后凑到鼻尖轻轻嗅着,也没再说话。

“管那么多做什么?”五月终于开口,“明日一早,就会有人登门,殿下和世子就该启程了。什么杀人凶手,什么醉三,什么夜家庄,都跟殿下与世子,毫无关系。”

暗香蹙眉,当下冷斥,“你这人怎么这样冷血?那么多条人命难道就白死了吗?如果我们这样就走了,也许还会有人死。你想过没有,自己的命是命,别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?谁不是爹娘生的,谁不是血肉之躯?你自己贪生怕死,就不必将我们算在其中。师父在哪,我就在哪!”

明恒抬头望着暗香,忽然轻笑了一下。

“你笑什么?”暗香撅着嘴,极度不悦。

“虽不是什么大道理,却也有几分道理。”明恒道,“没错,谁都是爹娘生的,可有些人的命生来尊贵,殿下与世子乃是天家之子,岂能与平头百姓一样?萤火之光,岂能与日月争辉?这是事实,无人可改。”

暗香不语。

林慕白笑了笑,“在大夫的眼里。上门求医的,乞丐是病人,君王也只是个病人。难不成,君王不吃药,不施针,什么病都是自己愈合的?”

明恒一怔,答不上来。

“世子?”五月躬身上前。

容哲修愤愤的捂着嘴,坐在了床沿,一脸的黑线,摆摆手示意五月和明恒都退下。五月有些不情愿,见得容哲修伸手捂着唇怒斥道,“没看懂我的意思吗?瞎了你的狗眼!本世子掉了一颗牙,你还在这里叽叽咕咕什么?滚!给我滚出去!我谁都不想见!”

明恒慌忙行礼,“世子恕罪,卑职告退!”

语罢,一把拽了五月就往外去。

房门关上,暗香撇撇嘴,“真是一头倔驴。”

可林慕白不明白,为何五月对自己如此抗拒?那个墨玉扣子,现如今还在五月手里,也不知五月何时才肯还给她。那应该是她身上仅存的最后一样东西,除此之外,亦无其他。可是五月很敌视墨玉扣子,难不成五月知道什么?比如自己的身世?过往?有时间,还真的问问。

如果五月真的知晓玉扣的来历,那是否意味着自己与恭亲王府,也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?可她不是没去过京城吗?脑子里不断有人在说话,乱糟糟的,让她觉得头疼。

用过晚饭,林慕白一个人坐在书案前。

容哲修早早的领着容盈回了耳房,容盈不愿意,但禁不住容哲修的软磨硬泡,还是跟着儿子去了。容哲修现在是谁都不想见,掉了门牙的孩子,将自己的傲娇无限放大了,却只是为了遮掩母爱缺失的现实。一个孩子,一个人,独自坚强的成长。

暗香过来添灯,风过烛火轻摇,她忙转身去关窗,却当下愣住,转头道,“师父,夜庄主在院子里呢?”

林慕白睨了一眼,五月和明恒自然不会让夜凌云靠近,院子里呈现三角对立状态。夜凌云将视线投向窗口,刚好能看见林慕白收回视线的侧脸。

被风吹的左右摇曳的烛光,散着朦胧的微黄,微亮的铺散在她脸上,勾勒出精致的眉目唇线。素白的肌肤,透着令人欣羡的光感晶莹。长长的羽睫半垂着,素手执笔时的端正优雅,一如当年初见时的模样。

“师父?”暗香又唤了一声。

“关窗。”她没有回头,只淡淡的给了两个字。

言简意赅,没有解释,也不想多言。

“是。”暗香关上窗,说起来这夜凌云也是个痴心人,对着林慕白展现了所有的耐心与耐力,似乎什么都肯忍让。不纠缠,也不扰乱她的生活,可是挤不进去的世界,他还是拼命的想要挤进去。却实实在在的为难了她,也让他自己难为。

一扇窗户,隔了所有的念头。

夜凌云站在那里,望着窗户的缝隙越来越小,终于再也不见红颜面。窗户关上的那一瞬,心里是冷的,冰冷彻骨,却是有苦难言。心上的伤,是温柔一刀,能让你痛不欲生,喊不出来。

“夜庄主还是回去歇着吧!”明恒道。“时候不早了,请吧!”

虽是夜家庄,可这儿夜凌云苦笑两声,“我只希望你们走的时候,能把她留下还给我。就当我求你们!”

“夜庄主这话说错了,脚长在林大夫的脚上,咱们可管不着这些。”明恒笑得凉凉的,“林大夫若是想走,无人能留,若是想留,那也要看咱家主子舍不舍得。”

“那是我夜家庄的夫人。”夜凌云冷了脸。

明恒笑了笑,“的确,不过庄主不是还有一位夫人吗?怎么能厚此薄彼呢?”

夜凌云没有说话,林婉言的事,他不希望任何人插手。翘首,期盼,窗户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倒影。烛光倩影,依稀如旧。道一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,谁知一去经年已非昨。

“师父,你长得真好看。”暗香坐在一旁,托腮望着林慕白执笔圈画的模样,虽然不明白师父在写什么,可是她最喜欢安安静静的,陪着师父写字。

林慕白扭头笑了笑,“去睡吧,不必陪我。”

“师父,你在想什么呢?”暗香问。

林慕白深吸一口气,“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,细细整理一下,看看我是不是遗漏了什么。”

暗香蹙眉,“师父觉得谁会是凶手呢?”

“那你把整件事都顺一顺。”林慕白道。

暗香点了头,“先从高渐说起,高渐被人割颈而死,桌上放着醉三,极有可能是有两拨人要杀他。或者是他自己原本要自尽却被人捷足先登,死在了他人刀下。手中,有一个高字的纸条。”

“其次是班主方问山失踪,最后尸体找到了,却被人撕去了皮面,死状凄惨。枕头底下有个山字纸条!”

“然后是付流,被人移花接木,利用方仁杰的手,杀死了付流。也是在枕头底下,找到了流字的纸条。”

“现在是云水,被人下了醉三,生死难料。夜家庄的护卫,在梳妆台上也找到了水字的纸条。”

“综合起来,就是师父所说的,高山流水。可是师父,我还是不明白,杀人动机是什么?总不能一时兴起,无缘无故的杀人啊?好端端的。联系着这几个人的主线是什么呢?”

林慕白放下手中墨笔,受害者的名字悉数跃然纸上,“高山流水,曲高和寡,谁人知?”

暗香凑上来,望着跃然纸上的名字,越发的不明白,“师父,你说是不是如意班得罪了什么江湖人?以至于一个个的被”

“不像。”林慕白道,“江湖人谁不知道夜家庄的名头,敢在夜家庄里动手,不是自寻死路吗?何况夜凌云也查不出来,可见凶手隐藏极深。能如此清晰的了解所有人的秉性,挨个杀死,应该是内部的人。”

“会是谁呢?”暗香一怔,“会不会是欧阳蕾?”林慕白不语,暗香打趣般笑道,“总不至于是哑叔吧?”

轻笑两声。林慕白瞧了她一眼,“胡说什么呢,赶紧去睡吧,林婉言的三日期限快到了,我们得抓紧时间。”

“师父,她爹真的救过你吗?”暗香撇撇嘴,“看她那德行,她爹真的会那么好心?”

“有时候父女未必都全然相同的,义父是个好人,慈眉善目,儒雅斯文,倒像个私塾先生,浑然不似寻常大夫。”说到这儿,林慕白迟疑了一下,而后轻叹一声,“只可惜他为了救我,不惜以身犯险好了,别问了。当年的事情我不想再提。我欠义父太多,就还在林婉言身上罢了!”

“这太便宜林婉言了。”暗香不悦。

“人世间的果报,都有限度。作孽太多,势必有报。行善积德,自有福荫,只是早晚问题。”林慕白起身,将写了名字的纸张点燃,随手丢进火盆里,望着燃起的淡蓝色火光,美眸突然一缩。纸张?灰烬?

“师父?”暗香喊了一声。

“去睡吧!”林慕白淡然。

暗香点了点头,转身离开。

寂静的房内,只听得烛花哔哔啵啵的响着,林慕白望着火盆中的纸张灰烬,眸色微敛。心里的疑问似乎渐渐的明朗起来,这一桩连环凶杀案,越发的眉目清晰。

是夜,寂静。

又是床边凹陷,林慕白惯来睡眠浅,当下又明白了,是傻王爷又来钻被窝了。这傻王爷还真是赖上她了,似乎还赖上瘾了,非但喜欢半夜爬床,还敢明目张胆的抱着她睡。

所幸她早有准备,手起针落,就扎在了他的睡穴上。

只是林慕白没想到,容盈啥反应都没有,仍是笑嘻嘻的望着她,突然怀抱一缩,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按在怀中。连睡穴上的银针,都被他若无其事的拔出,随手一丢便牢牢的扎在了远处门板上。

心下咯噔一声,林慕白眨了眨眼睛,傻王爷还会移穴?可白日里她为他施针诊治,怎没发现呢?有那么一瞬,她在想,这容盈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。

如果是真傻。那为何行为举止如此超乎常人。

如果是假傻,就该知道她并非馥儿,为何还要粘着她不放?

他指节分明的手,直接解开了她的发圈,将五指探入了她的发髻之中,而后按着她的后脑勺,让她以最近的方式,靠近自己的心脏。

那一瞬,她清晰的听到,属于容盈的铿锵有力的心跳声。

“疼。”他力道有些重,她不由自主的低吟一声。

不安分的手停顿了一下,可不多时又开始撩动。林慕白只觉得自己困顿至极,夜里喝了药,这会子眼皮直打架,哪里绷得住,干脆随了他。反正傻子,也不会干出再出格的事,她困得紧。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再与他较量。

渐渐的,她觉得他撩头发的动作慢慢缓和下来,越发的舒服顺心,好像、好像均匀的呼吸声响起,他的动作也算是彻底的停了下来。

低头,薄唇贴在她馨香的发顶,黑暗中若黑曜石般的双眸,渐渐失了光亮。

眼帘遮下,与卿安枕。不求其他,惟愿卿安。

谁知刚睡着,突然听得外头传来激烈的敲锣声,伴随着呐喊声,纷至沓来的脚步声,“来人,北苑有刺客!快抓刺客!”

眸子陡然睁开,林慕白心惊坐起,“刺客?”

可惜这一次,她再也无法轻易下床。容盈一把卷过被子,被子一抖,便将她裹在了他怀中,根本无法动弹。抬头迎上容盈晦暗的眸子,黑暗中根本瞧不真切他的真实颜色,只知道那双极为好看的丹凤眼,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,面庞绷紧,生怕她又轻易离开他的视线。

紧拥在怀,满脸的不舍。生涩的咽喉里,发出飘渺之音,“馥儿乖!”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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