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九回山野客栈（2 / 2）

谭掌柜五十出头的年纪，干瘦的身子裹着厚厚的皮袍子，羊皮帽子下，黑红的面庞上满是皱纹，混浊的眸子露出喜色。他正缩在酒肆的柜台后面，捻着山羊胡子，瞅着手中的账册。

这雪山脚地处河州最北端，所处偏僻，加上雪岭和通北路是出了名的难行，往日里途经此处的商旅不多，客栈的生意自然也清淡。不过祖上留下的这点基业，也不能白白丢了，好在街坊邻里隔三差五来捧捧场，山里的樵夫猎户也偶尔来歇歇脚，让谭掌柜的客栈尚能勉力维持。

昨日一场大雪，让谭掌柜对这几日的生意没了指望。却不料，竟有人顶风冒雪，从雪山岭走了出来。这伙人于昨晚住进了自己客栈，眼下一时半会也走不了。这人吃马嚼的花销，应能让自己挣些银子。

谭掌柜免不了殷勤伺候，连自己住的房子也让给了几位贵客。只要客人满意了，这银子便是进了腰包了。

“爹！这伙人大都没起床呢，到了晌午，要多备些酒肉！”门帘一掀，沉闷的嗓音响起，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大汉子，一瘸一拐走了进来。其胡子拉碴，面色阴霾，皮袍子胡乱裹在身上，他对谭掌柜说完了话，便带着神情颓唐的模样，漫不经心的看着空荡荡的酒肆。

见是儿子谭宝剑，谭掌柜脸色的喜色没了踪影。他合上账册，缓声说道：“让小芸多多备些馒头，让柱子再炖上两只羊！”

与儿子说话时，谭掌柜的嗓音低沉而苍老。

谭宝剑默默点头，缓缓转身离去。望着一瘸一拐的身影，谭掌柜混浊的眸光中露出黯然，心中不由得一声喟叹。儿子早年也是孔武有力的好汉子，任侠仗义，又娶了个好媳妇，街坊邻里的，谁不说他谭示仁谭掌柜有福气呢！可一场变故，让那个生龙活虎的儿子，变成如今这般模样。唉！老天不开眼呐！

“掌柜的，此处卖些什么好吃的？”门帘晃动一下，却是那沧桑的俊朗男子走了进来，见掌柜的神情怅然，他心中生出几分好奇来。

闻声，谭掌柜忙定了定心神，才看到儿子已走出了房门，进来的是个年轻人，背后背负着一柄剑，看起来似乎是道人，但有身穿侠士衣物，正面带笑容看着自己。这不正是昨晚来的那伙客人吗！他忙赔笑说道：“您看看我这老眼昏花的，贵客临门，竟失了礼数，恕罪！恕罪！您这边请！”

说着，谭掌柜那黑红的面庞上露出了笑容，他引俊朗男子来到靠墙背风的一张桌子前，用袖子拂拭下凳子，请客人落座，才呵呵笑道：“此处荒僻，小店也简陋，若有招待不周之处，还望客官见谅一二！”

“掌柜的唤我小兄弟便可！”俊朗男子微笑摇头。

“这如何使得，还是称呼少侠吧！”谭掌柜殷勤笑着，面前这年轻人沉稳不失随和，拙朴中透着淡然，令人心生亲近。

“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，当不得少侠相称的，掌柜还请随意为好！”俊朗男子轻声说道。

难得独自来吃喝一番，被一个老者此般奉承，他着实不习惯，便让谭掌柜快上些酒肉来吃。

谭掌柜忙点头称是，转身走向门口，其身躯佝偻，背有些驼。不一会儿，一个壮实的少年，手上端着托盘，为俊朗男子上了酒菜。

滚烫的老酒，热气蒸腾的羊肉，让人垂涎欲滴。俊朗尝了口羊肉，肥美鲜嫩。喝了口酒，滋味悠长带着淡淡的甜涩。他满意的点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