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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术室门推开。

小女孩儿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。

苏朵朵跟丁梓钧赶紧起身。

或许是坐了太长时间的缘故, 苏朵朵刚一起身, 就觉得双脚钻心一般的酸麻袭遍全身。

一时身形不稳, 踉跄了几下。

丁梓钧心头一紧, 赶紧伸手, 将她扶稳站好。

女孩儿的纤腰盈盈一握,仿佛稍一用力,就会折断一般。

“怎么了?”

丁梓钧见女孩儿咬牙皱眉,嘴里不时出“嘶嘶”的吸气声, 握在对方腰间的手一直没有移开。

他低眸凝视着女孩儿,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几许不加掩饰的关心, 眉心间也不自觉地凝结成一个疙瘩。

“没什么, 就是脚麻了。”

苏朵朵摇摇头, 示意他不用担心。

腿部传来的阵阵酸麻让她眉心紧锁,不停吸气。

她的双脚不敢太过用力,身体不受控制地依附在男人身前,维持着身体平衡。

“用力跺跺脚。”

丁梓钧半搂着她,低声说道。

苏朵朵强忍着如蚂蚁啃噬一般的酸麻, 咬了咬牙,跺了一下右脚。

瞬间,更加强烈的酸麻痛感从腿部传来,让她始终不敢再跺第二下。

“不行了!不行了!”

苏朵朵那张小脸皱成一团,连连娇呼。

她的头拂过男人的脸庞, 似乎也被她传染一般, 心头浮起丝丝酥麻。

“朵朵, 你怎么了?”

程可茵甫一出手术室,就看见两人亲昵地倚靠在一起。

男人高大挺拔,女人高挑纤瘦。

一个英俊帅气,一个娇媚动人。

两人站在一起,是那么的般配和谐。

只是……

程可茵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解。

她还以为他们两人只是彼此认识而已,却没想到,他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到这种地步了。

她原本不想打破对方之间那种无人可以插足的氛围,却又听到女孩儿难以忍耐而出的娇呼声,心头一紧,赶紧走过来,关切地开口问道。

“脚麻了。”

丁梓钧见女孩儿黛眉紧皱,一脸痛苦的样子,帮她回答。

“哦,这样。”

程可茵点点头,表示明了。

“让她坐下缓一缓吧。”

她温声说道。

“没事。”

苏朵朵从男人的怀里探出脑袋来,对着程可茵笑了笑。

不知是因为害羞,还是由于其他的缘故,她的脸颊红扑扑的,透着淡粉色,看上去格外的动人,添了几许娇媚。

她看到被医护人员推着的移动病床,想起昏迷的小女孩儿,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,一脸紧张地看向程可茵,眼神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担心。

“可茵姐,那个小女孩儿怎么样了?”

她一边问着,一边从男人的怀抱里抽出身来,一瘸一拐地走到病床前。

小女孩儿带着氧气罩,面色透着虚弱,但是之前苍白的嘴唇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。

“她只是昏迷,没有其他的身体问题。而且,她被保护得很好,身体上一点伤痕都没有。”

程可茵看着病床上的小女孩儿,神情一片温柔。

“相信,用不了多长时间,她就会醒过来了。”

苏朵朵听到程可茵这番话,一直紧紧绷着的心弦终于得到了放松。

“那就好。”

这样,那个永远陷入沉睡的女人应该可以得到安息了吧!

丁梓钧走过来,垂眸看了看小女孩儿,得知她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,心里同样松了一口气。

“你的脚没事了吧?”

他侧看向立在身边的女孩儿,低声问她。

苏朵朵抬眸,跟男人的目光对上。

那双眼睛漆黑深邃,如无底黑洞一般,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。

“已经好了。”

她浅浅笑了一下。

然后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,抬起右脚轻轻跺了几下。

腿部的酥麻并没有完全散尽,不过,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。

其实,她本来没有那么娇气的。

小时候跟着她父亲去训练场,磕磕碰碰,擦伤摔倒是常有的事。

这么多年,她早就摔打出来了。

只是脚麻而已,如果放在以前,她肯定咬牙跺跺脚,下一刻立马能跳能跑了。

可是,刚才看到男人一脸紧张的模样,不知怎么的,她只想感受一下被他关心的感觉。

现在回味一下……

嗯,那种感觉确实不错。

想到这一点,女孩儿唇畔的笑意愈的深刻了。

“我得需要回去了。”

丁梓钧凝眸盯着她,缓缓开口。

“哦,好。”

苏朵朵下意识里点点头。

小女孩儿生命无虞,医院这边暂时没什么事情了。

可是,那片坍塌的废墟下面,还埋藏着三个人,等待着他们去救援。

他身为这次任务的直接负责人,确实应该回去了。

丁梓钧见女孩儿并没有听明白他话中的深意,轻咳一声,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问道。

“你是继续待在医院里?还是跟我一起回去?”

苏朵朵很想跟他一起回去,确切地说,是想跟他时时刻刻都呆在一起。

可是……

她微微笑了一下,缓缓摇头,马尾辫跟着摇晃了几下。

“不了。这个孩子一个人待在医院里,身边没有人照顾,我放心不下。”

“嗯。”

丁梓钧点点头,赞同她的做法。

然后,他看向一旁的程可茵,平静地开口。

“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。”

程可茵笑着点头。

“我明白。”

她见对方嘴唇抿了抿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,挑眉看着他,面露疑惑。

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

丁梓钧眼神微转,视线在苏朵朵身上划过。

苏朵朵见状,扬眉浅笑。

“丁副营长,需要我回避一下吗?”

她以为,他有什么比较私密的话要对程可茵讲,而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,他不好意思说出口。

丁梓钧神色微僵,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一眼,眼神里隐隐夹杂着几许不自然。

他沉吟了一瞬,然后看向程可茵,低声说道。

“她的手受伤了,待会儿帮她处理一下。”

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喑哑低缓,可是仔细一听,他的声线犹如绷直的琴弦一般,紧巴巴的,带着一丝涩然。

听到男人的声音,苏朵朵怔了一下。

她没想到,他最后叮嘱的,竟会是自己的伤口。

她凝眸直视着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坚毅侧颜,心头汩汩温暖甜蜜淌过,激起丝丝涟漪荡漾。

程可茵垂眸,视线扫过女孩儿的双手。

在昏黄灯光的映射下,女孩儿的肌肤白皙柔腻,泛着莹润光泽。

只是,那上面遍布的斑斑鲜红血口,看上去格外的突兀,破坏了整体的美感。

“你放心,我会照顾好朵朵的。”

程可茵收回视线,看向丁梓钧,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。

她的声音依旧温和轻缓,听不出任何的情绪。

“谢谢。”

丁梓钧道谢。

程可茵闻言,原本平静的神情掠过几许怔忡,随即失笑。

他这般行为,分明是把他跟人家女孩子划为了一体。

“你这样说可就见外了。朵朵也是我的朋友,照顾她,也是我应该做的。更何况,你可别忘了,我可是一名医生。”

她半开玩笑似的说道。

丁梓钧耳根微热,没再说什么。

他侧看向安静站在身旁的女孩儿,低声说道。

“我走了。”

苏朵朵点头。

“嗯,注意安全。”

小女孩儿被安排到病房里,苏朵朵一直在旁边陪着她。

此时夜色已深,经过今天一连串惊魂动魄的突事情,再加上下午那场与死神夺时间的奋力救援,她的身体明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,却没有丝毫的睡意。

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,一边照顾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儿,一边留心注意着走廊里是否有伤患被送到医院的声音。

可是,除了走廊里偶尔传来的脚步声,她并没有听到什么凌乱的动静。

这也就意味着,被废墟掩埋的那三个人还没有被找到。

又或者……

苏朵朵心神一紧,赶紧把飘远的思绪拉回来,不愿去想象那种可能性。

她微微俯身,伸手轻轻抚摸着小女孩儿的头,动作轻柔,面露怜爱。

她从小没有妈妈,尽管父亲对她呵护有加,可是,他却永远代替不了母亲的角色。

这是一份永远缺失的疼痛。

但是,跟小女孩儿比起来,她却是幸运的。

她不曾拥有过妈妈的关爱,自然也就谈不上失去。

但小女孩儿不一样,她曾经拥有过,此时骤然失去,对她是怎样的一种残忍?

她才只有四五岁,正是无忧无虑的年龄,从此,却要伴着疼痛长大,她能扛得住吗?

从来,苏朵朵不信鬼神,只相信自己。

可是此刻,看着小女孩儿稚嫩天真的脸庞,她却暗暗祈祷,祈祷,上天对这个小女孩儿宽容一点,不要让她失去更多。

突然,病房门被轻轻推开,程可茵手里拿着绷带跟药膏走了进来。

苏朵朵敛起心神,微微侧,擦了擦有些湿漉的眼角。

这才转头看向对方,唇角含笑,轻声开口。

“可茵姐。”

害怕打扰到小女孩儿,她的声音压得很低。

程可茵走到病床前坐下,取出药膏跟棉棒。

“我来给你上药。”

苏朵朵抬手,看了看上面的伤口。

伤口外面被一层药膏覆盖着,不再流血,看上去也没有之前那么触目惊心了。

“不用了吧?”

程可茵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,职业病使然,让她忍不住开口轻斥道。

“怎么不用?你以为这还是在国内啊!在这里,不管是头疼脑热,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伤口,都不能掉以轻心。否则,稍微一个不注意,就会要了你的命。”

她说这番话的时候,语气没有平日里的轻柔和缓,带着几分严肃和认真。

苏朵朵听到对方的话语,没有任何的不悦,反而浅浅笑了一下。

其实,她不是对自己的伤口不在意,更不是把生命当作儿戏。

她可是惜命得很。

只是,她伤口处涂抹的那些药,是那个男人给她处理的。

她还记得男人喷洒在她手背上的灼热气息,他温柔轻缓的动作,紧张关切的神情……

想到这一些,她还真的有点舍不得把他留在手上的痕迹给抹掉。

“没想到,你跟梓钧挺熟的。”

程可茵一边给苏朵朵抹着药膏,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。

明明她的动作专业而又熟练,力道也把握得很好。

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苏朵朵就是觉得跟男人那种透着小心翼翼的动作比起来,她好像把自己弄得更疼一些。

好吧,她承认,这有可能是她自己的错觉。

伤口处传来隐隐痛意,苏朵朵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的难以忍受。

除了眉心偶尔微缩,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痛楚。

“还好吧。”

苏朵朵微微耸了耸肩。

她回答得简单,不是敷衍。

只是,除了这三个字,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“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关心在乎一个人。”

程可茵继续开口,表情平静,一片坦然。

苏朵朵听到对方的这句话,眉眼弯了起来,透着几分毫不掩饰的雀跃。

“是吗?”

她无意识地喃喃低语。

程可茵见她这副直白而又娇羞的神态,宛如少女怀春一般,轻轻笑了笑。

“是啊。你不知道,还在军校的时候,他可是我们学校里的风云人物。不光人长的帅气好看,就连各项成绩也都甩别人好几条街。每次训练的时候,训练场周围都会围着好多人,就是为了一睹他的风采。”

“这么夸张?”

苏朵朵有些惊讶。

她还以为,像他那样的人,应该是很低调的呢!

程可茵笑了笑,继续开口。

“只可惜,他一心扑在训练场上,可是伤透了很多女生的心。记得有一次,我们专业的一个女生终于鼓起勇气跟他表白……”

苏朵朵听到这里,双手不自觉地握紧,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警惕,就像护食的小动物一般。

“放松。”

程可茵正在给她缠绷带,见她手掌纂成拳头,心下好笑,出声提醒道。

等到手心里钻心的疼痛袭来,苏朵朵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。

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手掌打开,略带急切地开口问道。

“然后呢?”

“其实,那也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表白。梓钧这个人太冷了,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他身上的强大气压。”

程可茵给苏朵朵缠好绷带,打了一个结,颇有感触地说道。

“那个女生拿出一封情书递给他。结果,他只是扫了一眼,说了声‘谢谢,对不起’,就离开了,留下那个女生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。”

苏朵朵眼睛眨巴了一下,心里有些好笑,这确实符合他的性格。

“可茵姐,这件事情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她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。

既然那个女生采用送情书这种迂回的方式,估计当时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人在场。

所以,她是怎么知道的呢?

程可茵把药膏跟绷带整理好,唇畔依旧噙着笑容,只是神情有些恍惚。

“因为,那个女生,就是我。”

许久过后,她才终于开口,解开苏朵朵心中的疑惑。

可是,听到她的回答,苏朵朵的内心更加惊愕了。

她以前还单纯地以为,丁梓钧跟程可茵之间的关系只是比一般的人熟稔了一点,却没想到,他们还有这样一段过往。

“再然后呢?”

苏朵朵的唇角勉强扯出一丝弧度,笑意浅淡,带着几分酸涩。

程可茵见她这般模样,定睛看着她,眉毛微挑,唇畔的笑意浓郁,透着几许促狭。

“怎么?吃醋了?”

苏朵朵被对方说中心事,心头一紧,脸颊渐渐升温,直至烫。

她摸了摸鼻尖,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自在。

“是有点儿。”

她没有掩饰,更没有否认,大大方方地承认道。

虽然明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,心里却还是有点儿不舒服。

就好像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,被别人摸了一下那种感觉。

话音刚落,她突然想起什么,略带惊愕地看向程可茵。

“可茵姐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难道……她表现得真有这么明显吗?

程可茵无奈失笑。

“你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呢,想不知道都难。”

苏朵朵面上的粉色更加明显了,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,借此掩盖自己的尴尬。

程可茵适时收敛,不再打趣她,回答她刚才的问题。

“没有然后,他拒绝得很彻底,而我,那时候太胆怯。”

她说到这里,微微停顿了一下,再次开口的时候,脸上的笑意清浅了许多,就连声音也莫名有些低沉。

“如果说,真有后来的话,那就是我跟……”

“妈妈……妈妈……”

程可茵的话说到一半,就被小女孩儿不安的梦呓声打断。

两人神情微怔,随即看向小女孩儿,眼睛里尽是无法掩饰的惊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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