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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朵朵?”
陈子翔本想去公共澡堂简单冲洗一下, 没想到打开门, 恰好看到苏朵朵站在走廊里窗台的位置, 下意识里走了过去。
苏朵朵听到声音, 转过身来, 见是陈子翔,微微笑了一下。
“主编。”
陈子翔走到她身边 ,见她的身上还穿着笨重又密不透风的防爆服,不由得出声问道。
“怎么不回房间换衣服?站在这里干什么?”
苏朵朵垂头看了看身上厚厚的防爆服, 走廊里的光线比较暗淡, 看不出原来的颜色。
经陈子翔这么一提醒, 她才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就像是被包裹在严丝合缝的蒸笼里一样, 浑身散着滚滚热气, 仿佛下一刻就能烧着了一般。
“我想,林老师她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,我在一边待着不方便,就不打扰她们了。”
苏朵朵一边说着,一边动手拉开防爆服的拉链, 把它脱下来,稍微叠了一下,然后搭放在胳膊上。
她里边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,后背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。
幸亏此刻天色已暗,还可以遮挡一二, 看不太真切。
陈子翔听到她的回答, 点了点头, 表示了然。
然后,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,气氛陷入一种沉默的尴尬之中。
过了一分钟,苏朵朵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,刚想找个借口离开,就听陈子翔缓缓开口问她。
“你觉得,今天下午这一系列的冲突,会演变成另一场战争吗?”
苏朵朵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摇了摇头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
她这般说着,视线重新调向窗外。
此时,夕阳已经缓缓隐没在西山之后,原本被染红的晚霞也渐渐地褪去了艳丽的色彩,跟雾蒙蒙的夜幕融为一体。
远处,不时有枪/炮声传来,子/弹出樘时的“砰砰”的响声跟大/炮爆炸时“轰隆隆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,就像是不绝于耳的滚滚雷声,振聋聩,让人打心底里感到恐惧。
“我想,这个时候,无论是谁,都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吧。”
她顿了一下,继续说道。
陈子翔闻言,沉沉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是啊,战争就像是一个不知餍足的魔鬼一样,一旦它从沉睡中醒过来,谁又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呢!”
他说到这里,侧看向站在身边的女孩儿。
她的个子虽然高挑,但是身材却显得纤瘦异常,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柔弱感,让人生出一股想要将她护在怀里的冲动。
细算下来,他们在南苏丹已经待了快五个月了。
虽然社里拨给他们的津贴补助并不算少,但是在这样物质匮乏的一个国度,就算是他们想改善伙食,也难免有种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”的落魄。
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几个月里,她的身体看上去明显比刚来的时候变得更加的瘦弱了。
“怕不怕?”
陈子翔轻声问道。
幸好此时天色已暗,他可以任由眸中的情绪流淌出来,而不被面前的女孩儿的现。
苏朵朵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,略微愣了一下,随即缓缓地勾勒出一丝浅淡的笑意。
“怕。”
她轻声呢喃着。
怎么可能会不怕呢?
如果最坏的打算变成现实的话,搞不好,她的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。
“对不起。”
陈子翔垂眸凝视着地面,低声说道,声音里带着几许凝重跟自责,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
虽然明知道她的回答是这样,可是听她亲口说出来,他的心里还是突然被刺痛了一下。
“好好的,干嘛要说对不起?该不会是主编你故意克扣我的伙食费了吧?”
苏朵朵见气氛有些沉重,故意半开玩笑似的问道,想借此活跃一下气氛。
她的唇角向两边翘起,笑容明媚而又美好。
在她的脸上,完全看不出战乱即将来临时的那种慌乱无措,有的,只是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从容跟沉稳。
就好像,骄阳普照大地的时候,她是一株沐浴着温暖的阳光,随着微风轻舞飞扬的出水青莲,美丽而又高贵。
当暴风雨侵袭之时,她又蜕变为一棵迎风而立、不畏雷击雨打的木棉树,坚强到让人心生敬畏。
陈子翔抬起头来,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孩儿,那张微微染着落寞的俊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。
“当初,如果不是我同意你外派到这里来的话,你也不会面临着这种危险了。”
苏朵朵听到陈子翔的这番话,有些无奈地笑了笑。
“主编,你说错了。当初,就算你不同意我的申请,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这里的。你还记得我提交的那份辞职报告吗?”
陈子翔点了点头。
“记得。”
怎么可能不记得呢?
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份辞职报告的话,他也不会同意她来这里。
“那可不是开玩笑的。”
苏朵朵挑眉看着他,笑着回道。
陈子翔明白她话中的意思,当初如果他不同意的话,她也会选择辞职,自己只身一人来这里。到了那时,她也会遇到跟现在同样的境遇,也会面临着生死的威胁。
可是,他明白这些,但心里还是有些内疚跟自责。
“朵朵,你之所以这么义无反顾地来这里,是因为丁副营长吗?”
沉默了片刻,陈子翔凝声问道。
听到对方的这个问题,苏朵朵微微愣了一下。
她侧看了一眼窗外,当视线再次凝聚到陈子翔的脸上时,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噙着浅浅笑意,就连神情也带着几分促狭意味。
“主编,你这么问,是在质疑我的职业素养吗?还是在你心里也觉得,丁副营长确实有这么好,能够让我为他上刀山下火海?”
她虽然没有正面回答,但是陈子翔从她的字里行间,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。
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,当她提到那个人的时候,眼睛里瞬间迸出来的火花是骗不了人的,就连唇畔勾起的笑容也变得温柔缱绻了许多。
“看来,我是没有机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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