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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太妃收到皇帝派人送来的画卷,看上头竟是她与皇贵妃赏花的图景,一时心中喜悦,直对旁人道天家有心了。众人见老太妃高兴,也不断点头附合。
王太妃笑吟吟地看着自个儿在画中模样许久,又看向一旁巧笑言兮的皇贵妃,笑容渐渐淡去。
本是回了厢房的沈宁又被太妃派人请了来,她正纳闷什么事儿,却被太妃轻笑着让她欣赏桌上的画卷。
沈宁看清上头画了什么,一时心头惊喜交加,她不过是随意画了几笔逗他一笑,不想他居然回了这么一幅佳作来,并且场景还原度极高,好似他真亲眼看见她们在哪儿赏花似的……真想亲他一口。
王太妃看沈宁表情虽浅,但眼中是遮不住的喜悦之色。她拨了拨手中佛珠,轻轻摆手挥退下人。
沈宁一见这阵势,就知道王太妃要来真格的了,她不得不努力从飘飘然中回过神,再偷瞄画上一眼,又止不住地微扬了嘴角。
这家伙,不往她那儿送偏偏往太妃这儿送。安的什么心。
王太妃坐上榻,让她也一同坐下。沈宁依言,并撩袖为太妃倒一杯苦茶。
“天家怎地知晓哀家与皇贵妃赏花一事,是皇贵妃写信告诉天家了?”王太妃接过她奉上的茶,轻轻啜了一口,如话家常似的道。
沈宁轻轻一笑,点点头道:“正是臣妾,陛下孝顺太妃娘娘,臣妾每日都将太妃饮食起居禀于陛下,也好让他在宫中安心哩。”
王太妃稍稍一愣,道:“你有心了。”
“这不过是臣妾份内之事。”
王太妃点点头,道:“你的心意是好,只是天家成日国事繁忙,不必成日为小事叨扰了他。”
沈宁温顺地应了。
室内安静了片刻,惟有檀香绕绕,沈宁垂眉顺目,并不多一言。
须臾,王太妃再次开口,“皇贵妃算来进宫也有几年了,哀家还不曾与你好好说说话儿。”
“太妃已是世外之人,臣妾这等凡夫俗子怎敢多扰太妃。”
“你心里头是不是恨哀家将你拉来这枯燥寡味的地方?”
“臣妾万万不敢,臣妾伴太妃清修这些时日,真真受益匪浅,欲罢不能哩。”
王太妃颇为满意地点点头,“哀家看得出你也是个有慧根的。”
“多谢太妃赞誉。”
王太妃看向她,露出温和慈祥的笑容,“哀家知道,你是真正孝顺哀家,每日晨昏定省,哀家也都看在眼里。皇帝的后宫里头,除了皇后与德妃,哀家最欣赏的就是你了。”
“臣妾不过是做了份内之内,太妃娘娘这般看得起臣妾,臣妾真真受宠若惊了。”
“这会儿也没旁人,哀家便与你说句心里话。”王太妃顿了一顿,“哀家是为了皇贵妃好,才将你带来积香寺中。”
“臣妾知道,太妃是为祛除臣妾身上血气。”
“这是其一,”王太妃看着她笑笑,“其二是为了天家去宠幸其他嫔妃。”
沈宁差点没能忍住,她……真的说出来了么?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?
“哀家与你同是女人,自是知道女人的心思,你希望陛下一直独宠于你,不愿他去别的宫中,虽然有违妇道,但这是人之常情,哀家是过来人,心里是知道的。”
好厉害的太妃。这话赞不赞同都不行,沈宁有些惶恐地起身,“臣妾不敢这么想,是陛下他……”她也惟有将东聿衡推出来了。
王太妃轻轻点头,然而示意她坐下,从善如流地道:“哀家看着皇帝长大,知他从小就是这性子,想干什么就干什么,谁也劝不住。只是这几年哀家都看在眼里,却有些为你担忧。”她说着话,一直转动着佛珠,“古往今来,帝王独宠从不是件好事,宠妃也没个好下场。哀家今个儿就倚老卖老说一句,你如今站得越高,将来许就摔得越狠。你是个聪明人,你听得懂哀家说的,是么?”
沈宁眼眸微垂,轻轻点了点头。王太妃说的话,其实不无道理。
“后宫雨露均沾,才是平衡之道,况且你可知帝常御一女,阴气转弱,为益亦少。为了天家着想,你也该劝他多走动走动。”
刚才还在感动王太妃说了两句大实话,这会儿又彻底把她雷了。皇帝经常与同一个女人爱爱不好?多了才好?什么破理论!
“我早已不愿掺和这些红尘之事,这回多管闲事,你能理解我的好意便阿弥陀佛了。”
“太妃处处为臣妾着想,臣妾感激涕零。”
太妃轻轻摆摆手,“你也别在我这儿说得好听,转身回了皇宫又忘了。反正哀家不过行将就木,你也不当回事了。”
……她今天是铁了要得到她一句准话?沈宁唇角一抽,她想了一想,说道:“臣妾怎敢?只是太妃不知,臣妾这些年来承蒙圣宠,时而也觉心中不安,也曾劝过陛下去后宫姐妹处,可陛下却有厌烦之色,说臣妾是否不愿服侍于他。皇天在上,臣妾听了这些话魂都飞了,哪里敢再次提及?太妃娘娘,臣妾虽知要后宫和睦,自个儿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是巴巴地拿去给大家,可臣妾心悦陛下之极,丝毫不敢让陛下厌烦了臣妾,还望太妃娘娘恕罪。”
这回轮到太妃嘴角抽搐了。她这话冠冕堂皇,自己也总不能叫她不管不顾将皇帝往外推--若是其他嫔妃她或许也能这么命令,可沈宁是只在皇后之下独占圣宠的皇贵妃,她的娘家是三公太傅的沈家,她在民间的威望比她这个太妃还高,并且听说她还与大将军黄陵关系密切。这样一个人物,自己还真不能硬来。
只是现下看来,她就是一块顽石不知变通。如今也惟有看看侄女德妃与她那教养的丫头争不争气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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