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霍国公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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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向少女娇俏的背影,安伯尘犹豫良久,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开口。

她费了好大周折,不惜用掉一张六品道符,幻化成逼真无比的离公子,有血有肉,神态举止也惟妙惟肖,只为了那部仙人秘籍。可连安伯尘也不知道,在镶满金玉的人偶肚子里,究竟有没有藏着什么仙人秘籍。

一头飘然若樱花的红发,踩着朦胧月色出现西京长街上,言谈举止无不透着神秘,一夜之后带着安伯尘走入这场精彩绝伦的大戏......直到现在,安伯尘仍觉得有些不真实。

以她吴国世家子的身份地位,层出不穷的道符,大可像王馨儿那样要挟自己,然而她偏偏多此一举,和自己做了这场交易。公子常说世家门阀如狮虎,百姓庶民似羔羊,狮虎以羔羊为食,又怎会生出怜悯之心,可她却似有些不同。

海风掠过州县之地,卷起楼檐上的风铃叮铃铃作响,亦在不经意间掀起少年的额发。

站在笑眯眯的公子身边,安伯尘凭楼远眺,琉京的街道市坊,锦丽商铺,以及行人过客都变得小如枣核。

“京城虽好,可站的高了却有些心慌。等拿到千两黄金,修炼有成,还是回圆井村买个几十亩地,当个大户员外......只不过再也见不到她了。”

若此时“红拂女”还在,见着安伯尘这副模样定会大吃一惊。

少年脸上的木然之色被海风吹散殆尽,露出和身旁“离公子”一样淡漠而平静的神情,眉宇间萦绕着几丝书卷味,青衫猎猎随风摇,站在窗口就仿佛一只临风剔羽的海东青,悠然自得地俯视向身下的七十里琉京。

安伯尘来自平静的小山村,跟随温文尔雅的离公子,从小便养成随遇而安的不争性子,却又隐藏在他怯懦、麻木的外表下,可这三天里遭遇的事,仿佛一团火风,突忽起来,将他的怯懦和惰性烧成灰烬。然而,又或许因为对田蛙的故事印象太深,安伯尘总觉得身处琉京,还是做回以前傻乎乎的小仆僮省心,即便在盟友“红拂女”面前也是一般。

无关乎心计,如今尚是白纸一张的安伯尘又哪懂得勾心斗角,只不过这样才能令他更有安全感。

就在这时,一道冷冽的目光从斜下方蹿来,安伯尘心头一跳,转目望去,就见在墨云楼下的回廊边,生着双三角眼的糟老头正意味深长的向他看来。

老头的目光森森然,仿佛黑夜里的豺狼,盯得安伯尘脊背发凉,下意识的退后半步。然而转瞬后,老头耷拉下眼皮,收回目光,重新卷起袖筒,斜依着阳光下的廊柱,哼着他的小曲。

“该不会被他发现了?”

看了眼身旁仿佛中风了般一个劲笑的“离公子”,安伯尘皱了皱眉,喃喃自语着。

楼底下的老头安伯尘再熟悉不过,他姓萧,单名一个侯字,早在安伯尘跟随离公子之前,便已是墨云楼的大管家。墨云楼有七层,最上层是公子凭栏而饮的地方,除了安伯尘四僮外,没有公子手令,其余人皆不得踏足半步。三到六层是公子会客之所,三楼常客,四楼豪客,五楼贵客,六楼稀客。再往下便是仆役婢女所住之处,寻常奴仆只能居住底层,而萧管家却独占第二层,只这一点,便足以看出他在公子心目中的地位。

偏偏他其貌不扬,穿着邋遢,平日里我行我素,公子手下包括安伯尘在内,对他都甚为讨厌,只当是一个阿谀奉承讨得公子欢心的无用老货。

那时这般想,可今日安伯尘再看向萧侯,心中已是另一番想法。

若无一技之长,他又怎会入得公子法眼,能被赏赐墨云一层楼,绝非阿谀奉承所能换得。他在人前装作这般模样,却是明哲保身之举,相当于另一只田蛙罢了。

一朝破除心中魔障,安伯尘的心思也愈发敏捷,从前他虽能于千钧一发间洞察秋毫,可不懂得如何推敲至用。一场血夜之后,短短三日间,在这个从小山村走出的少年身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,却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。

收起深思之色,安伯尘又变回了那个看似有些木讷的少年,坐回离公子身旁,望向窗外的云卷云舒,风和日丽,没过多久,他的眼皮渐渐垂落,传出阵阵低鼾。

......

“查好了?”

“是。安伯尘原名安娃子,出身城西二十里外的小村落,父母皆佃户,四年前被离公子选中,带入京城,一同前来的还有户主李家大儿子。不过斥候郎却说,李户主之子在两日前突然回转,别人问起缘故只字不提......”

半跪于地的小校还未说完,只觉一股火急火燎的劲风扑面而来,身体难以抑制的向后一缩,小校惊讶的抬起头,就见堂上的人原本闭合的双眼陡然睁开一条缝隙,乍闪出骇人的银光,转瞬后隐没。

那人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,可白发过肩,额生褶皱,他的实际年龄早已近百,之所以看起来年轻,却因他在四十岁那年便炼出白火,一举踏足天品,方才得以驻颜。

他的眉毛浓而密,像是两柄争锋相对的朴刀,此时却绞杀在一起,看得堂下小校提心吊胆。他跟随公爷将近二十年,眼前这副神色却只见过两回,第一次是随军远征南蛮,那时他还只是公爷的伺马小僮,大战前夜,他在马厩喂马,却见到公爷负手立于校场前,面无表情的盯着十丈沙盘。那是他第一次见着公爷皱眉,仿若两柄长刀相击,隐隐中透着厮杀惨烈的气息。翌日,琉国援军大破南蛮,斩得首级过千,一字排开飘浮在南御江面上,凄惨可怖,而公爷的眉头也舒缓了下来。

第二次,是在十四年前的宫变时候,长驸马仗着五千铁骑,隐瞒先王薨迅,密而不发,关闭宫门,欲私立其子为君。羽林军早在半月前就被一道古怪的密旨调到城郊十里外操练,而金吾卫向来胆小怕事,见着王宫处铁骑驰往,刀光剑影,哪敢前去探查,上到将军下至兵卒都面色发白的遥望王宫方向,直到一匹黑如冷炭的烈马出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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