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那时候的屈辱（1 / 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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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，我是正则的亲生父亲，你不知道吧，我也是不久前才听说，你知道我是听谁说的吗？”田石松的语气就像喝过酒一样摇摇晃晃：“哈哈哈，我是听你婆婆——不——宇文慧，正则的妈妈，亲口告诉我的。www.Pinwenba.com”这时候他仿佛回到多年前在Z市工厂里那个醉酒的下午，和宇文慧对面相看时的情景。她对他说过：“石松，你不要、不要这样自暴自弃……”她当时甚至来拉他的胳臂。他眼里的杜若化身成了当时的宇文慧，那焦虑的眼神，那不安的表情，跟宇文慧一模一样啊，今天，当年。可是，当年宇文慧是为他担心，今天这个女人呢？是被他说出的实情吓住了。

“你胡说。”杜若尖声叫道，这声音把她自己都震住了，她没能再说下去。

“我胡说，你可以去问你婆婆、宇文慧，你说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婆婆的名字？你大可以去问问她，一个叫田石松的男人，她认不认得。”田石松说着笑了起来，他似乎停滞在那个下午回不来了，所以他说话的态度完全跟那时候一样，他这几天对宇文慧刚刚重建的情感，不知不觉中消失怠尽，又变回到那个下午对她的不屑。“你去问啊，要不，你打个电话给她，打吧，这不是很简单吗？马上就可以知道答案。”

“你胡说，正则的爸爸是救人的英雄，绝不会是你这样下作的流氓。”杜若完全不信他的鬼话，她的眼泪流了下来，好像是在为正则打抱不平，又像是为婆婆感到伤心。

“救人的英雄！哈哈，这个你都知道了？那你知道他救的人是谁吗？不正是我吗？那个无耻的救人神话，那个因为打架而死掉的季钢，这么多年了，还压在我的头上当他的英雄！”英雄两个字把田石松尚存的一点理智也摧毁了，他完全进入时光机，回到了从前。那时候的屈辱再一次重重地砸向他，不给他任何躲闪的机会，砸出的深坑般的烙印，绝不比那个大箱子砸在季钢脑袋上的力量轻。

杜若说不出话来，这个男人，是不是疯了？他在说什么胡话？

“那个季钢，不仅抢走了我的爱人，夺走了我的儿子，还把耻辱蒙在我的头上，这一蒙就是几十年，他倒好，一走了之，带着光芒，永世不绝的光芒，好吧，季钢，现在我要把属于我的全部抢回来，我马上就去认回我的儿子正则，田正则，不是季正则。”他抬着头看着窗外的天，好像在跟季钢的在天之灵继续这辈子没法完结的争夺。此时的田石松，总算把积在心里几十年的话一口气全说了出来，他这些话闷在心里几乎一辈子，他原以为永远也找不到听众了，没想到今天却把这些说给这个跟他有千丝万缕瓜葛的人听，啊是的，他不能不正视他和她之间这个残酷的关系。他是现在他要把这个被他和她弄乱弄污了的关系，重新洗刷干净整理有序，还他亲生的儿子，一个清洁的正常的世界。

“你以为我生来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吗？”他转过脸来，神情恍惚地看着杜若。“年轻的时候，爱情是我唯一追随的东西，天涯海角，我只为了爱情而活着，可是，你知道爱情是怎么对我的吗？”

从田石松语无伦次的叙说中，杜若总算是弄明白了这个男人的身份，不知怎么，她相信了他的故事，甚至说者唏吁，听者也泪湿了眼眶，她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感动，这个男人一生被命运抛弃，今天，在他即将走完此生的日子里，才得到一个倾诉的机会，她不会打断他，她会静静地听他说完，在这一刻，她几乎忘记了面前这个疯魔般的男人，曾经是一个将她推入无底深渊的施暴者。

这是多么奇怪的一个轮回，不久以前，杜若在父亲和她配型不成功的时候，情不自禁地向这个恶魔哭诉过，而现在，这个恶魔第一次把郁积了几十年的痛苦倾泄而出，倾吐的对象竟然是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杜若。

每一条路上停在路边的车里，都会发生什么？田野里的那辆承载过耻辱和罪恶的轿车，眼前，又装满了岁月积绽的痛苦和酸楚。没有人知道这一切，包括跟在这辆车后面的私人侦探，他手上的相机举得快要麻木了，可是没有任何镜头需要他去抢拍。那辆白色轿车只是静静地停着，一动不动，好像里面只是一座空城。

空城，在空城稀薄的空气里，有泪水和对生命的不舍离情把空城里的时光，揉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魔景。